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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 高調戀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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韓龐風塵仆仆到家, 妻子唐舒蘭為他脫外套, 詢問著,“溫志成現在怎麽樣了?”

“說不準, 時好時壞的。”韓龐擰著眉頭一聲嘆息。

這次韓龐去北京,主要是給溫志成辦出院, 同時又給溫志成辦另一家醫院的住院。

上次匆匆從本市轉院到北京,溫志成就後悔了, 擔心被查到轉院記錄,這次沒再辦轉院手續。

兩個醫院的治療方案差不多,唯一差別是之前溫志成用醫院座機給溫燃打過電話,溫志成防著溫燃反應過來給醫院打電話, 就換了醫院。

溫燃從小就聰明, 跳過級的孩子, 只要她抓住什麽蛛絲馬跡, 她很快就能按圖索驥尋到真相。

溫志成那次是疼得厲害了,實在想聽聽溫燃的聲音, 沒忍住, 就給溫燃打了電話。

打完也不敢吱聲, 聽著溫燃一聲聲問哪位,溫志成疼得渾身顫抖, 但心是真的安了許多。

這病最讓人無奈的就是疼, 疼痛難忍,溫志成那麽能扛的人,都疼得受不住。

人也瘦了, 瘦得快成皮包骨。

這若是讓溫燃那小丫頭看見,指不定得哭成什麽樣。

二十三四歲就失去父親,哪個女孩能承受。

韓老教授從裏間出來,也詢問著,“溫志成還能熬幾個月?”

韓龐對父親也還是那句話,說不準,時好時壞的。

同樣的病,有早死有晚死的,醫生估計還能活一兩個月,但也沒準半個月就熬不住,也可能偏偏就熬了三個月。

一切都是未知。

韓老教授接過兒媳婦遞來的茶,輕嘆道:“燃燃還不知道吧,溫志成瞞著她幹什麽啊,這若是死都見不到,就是一輩子的遺憾,你還沒勸動溫志成?”

韓龐語氣不好,“他說他對不起溫燃,沒照顧好她,臨死前就不讓她難受了。我是勸不動,要不您老去勸,看您能不能勸動。”

唐舒蘭瞪他,“你和爸少說兩句。”

韓龐見到老朋友的情況差,他心情也好不起來,再被父親這麽埋怨他什麽都幹不好,好像他連勸個將死之人都勸不動,也挺生氣。

就在氣氛僵硬的晚飯時,溫燃闖了進來,她臉上布滿焦急與慌張。

餐桌旁的人同時面色變凝重,唐舒蘭先起身,“沈硯和燃燃怎麽過來了,吃飯了嗎?”

沈硯禮貌道謝,溫燃勉強說出七個字,“吃過了,謝謝阿姨。”

她聲音顫抖,從嗓子眼裏擠出來般,直直地望著韓龐,明明來前在車上就已想好要問的話,這時卻說不出來了。

韓老教授已猜出溫燃八成知道了,明知故問,“沈硯啊,燃燃怎麽了?”

沈硯站在溫燃身側,未答,只垂睫望著溫燃。

“韓爺爺,韓叔叔,”溫燃倔強地站得筆直,但肩膀在顫抖,“我什麽都知道了,我爸在哪,我要見他。”

韓龐和父親對視一眼,兩人眼中都閃過訝異。

韓龐放下筷子時,暗自忖度著溫燃怎麽會知道,擡眉鎮定問:“知道什麽了?”

“知道我爸病了。”溫燃一字一頓道。

“瞎說,你爸什麽時候病了,不是在海島放松嗎,下午還和我打電話了,”韓龐試著轉移話題,“思桐呢,思桐不是和你一起玩呢嗎。”

溫燃不信韓龐說的話,“韓叔叔,那你現在給我爸打電話,你當著我的面問他身體怎麽樣。”

韓龐不悅道:“溫燃,沒有禮貌了啊。你這什麽孩子,居然還咒自己父親生病?”

韓龐態度堅定,明顯不會告訴溫燃,沈硯牽起溫燃的手想帶她離開,溫燃沒動,“曹憶蕓和我說她有我爸的把柄,能讓我爸身敗名裂,能讓我爸進監獄,讓我三天內找到我爸,否則她就曝光。”

韓龐沒當回事兒,擺手道:“行了,知道了。”

唐舒蘭打圓場,拽溫燃到沙發上坐著,商量著讓溫燃年三十來家裏過年。

沈硯說著,“唐姨,燃燃過年在我家過。”

“是嗎?”唐舒蘭知道一點沈冀不同意溫燃的事,微微詫異,然後笑說:“那也好,那就初一來也行,燃燃只要想來,就隨時來。”

溫燃垂著眼,雙手絞在一起,很久都沒說話。

沈硯手掌輕覆到溫燃頭上,攬她倚在自己肩上,和她低聲說著話,“溫董會沒事的,別多想。”

溫燃做不到不多想。

醫院和腫瘤科這兩個詞不斷在她耳邊回響。

還有很多她之前忽略的蛛絲馬跡也不斷想起來。

關於溫城集團和韓氏的戰略合作合同,說要給錢戈雅分紅的那個合同,她現在相信溫志成愛她,自始至終他都把她當親生女兒,那麽那個長期合作的分紅受益人就不該是錢戈雅。

溫燃猛地起身跑回餐廳,韓龐正和父親低言,冷不丁看見溫燃跑過來,皺眉呵斥道:“你什麽時候能像思桐一樣穩當點?”溫燃之前在韓家住過好幾年,這樣的教育語氣對溫燃來說稀松平常。

韓老教授不敢茍同,“思桐什麽時候能像燃燃一樣沒規沒矩的我才高興。”

溫燃也落實了沒規沒矩,“韓叔叔,之前您和溫城集團簽的合同在書房嗎?”

韓龐沒想到溫燃問這個,被襲擊了個措手不及,震驚全寫在臉上。

溫燃跑得很快,看到韓龐幾乎肯定承認的神色後就立即往樓上跑。

韓龐急得追上去,“溫燃你給回來!”

但他年過半百了,哪裏追得上溫燃,“沈硯,你給我抓住她!”

沈硯未追上去,扶著韓老教授緩慢上樓,低聲讓韓老教授慢點,他眸光平靜,但隱約可見深處的濃重波瀾。

溫燃沖進書房,立即上鎖。

她已經對韓叔叔書房熟門熟路到知道抽屜鑰匙放在哪裏,找到鑰匙就打開抽屜,手忙腳亂地翻看一份又一份合同。

韓龐在外面敲門大喊開門,溫燃翻了好幾份,找到和溫城集團的合同。

手發幹發抖到翻不開紙張,急得手指沾了口水翻頁,終於看到分紅受益人。

兩個字:

溫燃。

溫燃眼裏不斷上湧著濕氣,強忍著憋回去,仔細看協議條款,看到溫城集團投資了一筆巨額款目。

她下意識繼續翻找著什麽東西,然後,就看到了曹憶蕓和溫志成簽的婚後財產投資的協議書,曹憶蕓簽了字。

而這筆投資,全部都轉到韓氏賬上,並且以後將慢慢都匯到她的賬上。

溫燃渾身的力氣一點點地消失,合同和協議書滑著指尖掉落,摔在桌面上。

一切都明白了。

溫志成在轉移財產。

演了那麽多戲,為了讓曹憶蕓相信他。

他的目的是,把他所有的錢,都留給她。

她明明不是他的親生女兒,但他把他的一切都給了她。

打開門,溫燃怔怔擡頭看門外站著的人,但是看不清。

她眼前是和溫志成吵架的一幕又一幕。

她一直在和他對著幹,諷刺他,不理他,在他面前一次又一次地喊自己是野種。

就連今天上午,她還埋怨他只知道問她吃沒吃飯,只知道問她吃什麽了。

他那麽愛她。

她對他都做了什麽。

韓龐瞞也瞞不住了,拍她肩膀,語重心長嘆道:“你爸很愛你。”

溫燃耳邊響起溫志成和她說過的話——“在錢戈雅她們欺負你的時候,爸沒有作為,爸知道這傷了你,爸做事的方式不對,也做錯了事,但是燃燃,有一個事實你要永遠記住,你是爸最重要的人,爸爸很愛你。”

她當時看著天空被風吹走的棉花糖似的白雲,諷刺說:“我記性不好,記不住。”

如今她知道,溫志成是真的愛她。

但是,她找不到溫志成了。

“哎,”韓老教授也拍了拍她肩膀,“你也累了,和沈硯去你原來的房間休息會兒吧。”

溫燃有很多後悔從過去的回憶裏面不斷蔓延,藤蔓一樣緊緊環繞收縮著她心臟向外攀爬,疼,也好累。

沈硯寸步不離地陪著她,陪她躺在床上休息,溫燃蜷縮著像個嬰兒躺著,漸漸閉上眼睛,沈硯輕輕拍著她的肩膀,目光未曾離開過她半秒。

直到石磊打來電話,溫燃被突然響起的鈴聲驚醒,趕忙接聽。

石磊說:“燃總,溫董確實出境了,這邊出境和航班記錄顯示溫董先去的是馬來西亞,一直沒回國。”

有出境記錄!沒回國!

那溫志成是真的出海了!

他沒生病!

溫燃空洞的雙眼終於有了神采,長長松了口氣,轉臉埋在沈硯肩膀上,嗚咽說:“嚇死我了。”

沈硯輕輕拍著她,想起他那次和溫志成私下見面,溫志成說過她身邊有他的人。

現在看來,楊渺和石磊,都是溫志成安排的人。

確實,溫志成那樣一個思深謀遠的人,不可能不找人照顧溫燃。

溫燃不好意思再在韓家多耗下去了,連連跟韓龐和韓老教授道歉,帶著沈硯離開。

推門出去時,溫燃捏沈硯手心,小聲問:“我剛才是不是太失態了?”

沈硯有力地回握住她,“還好。”

“過年呢,真的要去你家過年嗎?”

溫燃還是不安,“我不想讓你和叔叔因為我吵架冷戰,我去了會不會影響叔叔的心情?”

“不會。”

沈硯為溫燃打開車門,溫燃剛要上車,恰逢她這時手機又響起來,看是陌生號碼,現在她是一切陌生號碼都會接,她邊邁上車邊接起來。

對方開口道:“您好,我是苗苗的大伯,苗致遠和我聯系過,我這邊已經打聽好,希望您先有個心理準備。”

溫燃聞言呼吸滯住,剛邁上去的右腳頓時無力,一個踉蹌卡在車邊。

沈硯已經眼疾手快穩住她,否則她整個人都要摔進車裏。

苗醫生說:“您父親上個月轉院到北京,是肝癌晚期。”

溫燃瞬間眼淚模糊了視線。

“我這邊又幫您查了您上午接電話的那家醫院,您父親已經出院,但是他沒有辦轉院手續,目前在哪個醫院,我還不……”

溫燃眼淚斷了線,劈裏啪啦往下掉,已經聽不見電話那邊在說什麽。

只記得殘忍的這四個字,肝癌晚期。

韓叔在騙她,石磊在騙她,楊渺也在騙她,他們都在騙她。

溫燃轉身再次沖進韓家,人已經滿臉淚痕,舉著手機看向韓龐,抽噎著說不出話來。

韓龐看向韓老教授,韓老教授輕輕點頭。

溫燃努力克制著自己無法喘氣說話的啜泣,硬憋出了幾個字,“韓叔,求求你告訴我,我爸在哪。”

眼淚決堤,滿面淚痕,溫燃嘴唇在顫抖,哭求道:“我想見他。”

但是韓龐一諾千金,他答應過溫志成的事,便不會說,“我不知……”

這時一直都在沈默著的沈硯,忽而輕聲說:“韓叔,您告訴她吧。”

溫燃手緊緊抓著沈硯衣袖,此時腦袋裏又閃過她一直忽視的事,淚眼朦朧地仰頭看沈硯,哭得聲音斷斷續續的哽咽,“沈硯,你知道,你早就知道,是不是?”

沈硯低啞道:“對不起。”

溫燃臉上都是淚,沈硯擡手擦她臉上的淚,但是溫燃猛地別開臉。

溫燃沒讓他碰她,更是向後退開,踉蹌地倒坐在沙發上。

沈硯知道,沈硯早就知道。

就這樣看著她像個瘋子般跑來跑去地發瘋,他卻什麽都不說。

她也不斷地想到更多事,商君衍和沈硯那麽急的和錢戈雅簽合同,而那合同又是股權質押又是不動產抵押,這些應該也都是溫志成的安排。

那麽,那些股權和不動產,最後也將全部是她的。

更想到商君衍一早就和她說過——“你爸希望這個項目盡快敲定,讓我幫忙加速,他在時間上很急。”

商君衍也知道,商君衍一定知道。

他們全都知道,只有她一個人不知道。

她是最後知道的,為什麽他們要這麽對她。

溫燃全身都在不停地發抖,眼淚如雨不停往下落,咬著牙忍著哭聲。

她不斷抽泣著,呼吸都已經不暢,仰頭尋著韓龐的影子,“韓叔叔,你告訴我,告訴我,我爸在哪。”

“抱歉,燃燃,”韓龐輕聲說,“叔答應你爸了,他不想看到你難過,你別找他了。”

溫燃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,更不想在這麽多人面前哭出聲,匆匆說了句不打擾了,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去。

沈硯緊緊跟著她,幾次想摟住她,都被溫燃甩開。

一直走到車前,沈硯沈默地為她打開車門。

溫燃雙手死死摳著車門,她從來都是那麽沖動的一個人,此時壓制著她所有沖動,發抖著說:“沈硯,我想一個人,我想冷靜,我怕我對你說出難聽傷你的話,我知道你是為我好,但我求求你,我想一個人。”

沈硯深知有很多話,他應該早說的,但他說不出口。

他恍惚發覺現在的自己像極了溫志成,自以為對她好的瞞著她。

結果是對她最大的傷害。

沈硯扶她上車,認真為她系上安全帶,囑咐司機慢點開。

而後傾身吻她被眼淚打濕的發冷的唇。

他隱忍著的心疼溫燃的眼淚,此時終於從他眼裏滑下來,也打濕了他們貼合的唇。

沈硯顫著嘴唇說:“燃燃,我錯了,能原諒我嗎。”

溫燃搖頭,“我,我不知道。”

沈硯深深閉上眼,掩住所有痛意。

額頭抵著她的額頭,輕聲承諾,“我一定為你找到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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